2022年3月,徐立平当选2021年“大国工匠年度人物”。这位中国航天科技集团公司四院7416厂的班组长,再次走入公众视线。

  固体火箭发动机是导弹的心脏,灌装浇注而成的发动机“固体药柱”,表面需要用刀具整形,而刀具在复杂的药面结构操作中很容易与壳体摩擦起火星,因此,人们把这称作是在刀尖上跳舞。

  徐立平在这“刀尖”之上长袖善舞,至今已34年。

  从“下马威”到“一摸准”

  1987年,徐立平技校毕业来到整形岗位。师傅说:“这个岗位看着简单,其实很危险,手里这把刀关系着大家的性命!”

  接着,师傅带着他来到一块空地,用一根引线点燃一小包废药,只听“砰”的一声,白光一闪,气浪烘热,浓烟升腾。吓了一跳的徐立平一下子就明白了师傅的意思。

  固体推进剂结构紧密,韧性极强,必须用特别锋利的刀具切割。切割中,不仅要防止碰上壳体起火星,而且要切得不多不少。这就需要心细如发的沉静和难以言传的手感。

  徐立平从最基本的磨刀、拿刀、推刀、铲药、找平学起,反复练习切、削、铲每一个基本动作。师傅不断提醒:“切削要薄、用力要匀;心静气沉,不可浮躁。”

  不记得练习了多久,才得进入实操。也不记得干了多久,才独当一面。总之,技无止境,徐立平逐渐体会到了那种细致入微的手感,练就了刀刀精准的肌肉记忆。

  1989年秋,一台即将试车的国家重点型号发动机出现大面积脱粘,面临报废,这是该院成立以来研制的最大发动机。专家组决定:成立突击队,就地挖药,查探修复。徐立平是其中最年轻的一员。

  挖药修复,需要钻进发动机内部,在十几吨推进剂的包围中操作。徐立平站在机口,望着那黑洞洞的芯孔和环绕一周的星角,觉得好像巨兽张开了大嘴露出了牙齿,压力莫名。

  挖药开始了。队员们轮流钻入芯孔,冒着浓烈刺鼻的气味,半躺或半跪,每个队员每次最多干十分钟,挖出四五克……就这样,连续两个多月,蚂蚁啃骨头,修复了病灶。

  仿佛精钢淬火,经过这次抢险,徐立平似乎拥有了大国工匠的沉稳。再后来,他练成了“一摸准”:整形精度怎么样,不用测量,一摸便知。

  神乎其技无止境

  在火药上动刀子,危险可想而知。多年来,安全靠的是全体工匠的如履薄冰,但是谁敢保证永远没有意外呢?

  “如果把人与操作分开就好了。”这个想法长期在徐立平脑海萦绕。直到数字技术成熟,他提出了远距离数控整形的思路。

  最终,企业引进了数控整形机。如何实现与药面无缝契合却成了一道新的拦路虎。“整形机得用机器语言去指挥,可我们班组都没学过数控技术,而药面都是复杂的组合型面,犄角旮旯更是奇形怪状……这太难了。”

  作为班组长,徐立平只有带头学。年近40的他,认真得像个小学生,白天蹲在整形机旁测量、琢磨,晚上钻研专业技术、画图、计算……两个多月后,他就会编写参数了,并对特殊型面设计了专用刀具。

  真刀实枪验证的那天,组员们早早来到工房准备:发动机安装到位、刀具装卡到位、程序输入三岗检验……当现场总指挥一声“启动”,只见刀具飞旋,车出的药条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。十几分钟后,整形圆满。屏住呼吸的工友欢呼雀跃,一直怔怔地盯着屏幕的徐立平,松开了紧握的双手,满是汗水。

  此后,在徐立平的带领下,班组先后实现了数十种发动机的数控整形技术应用,实现了80%以上的型号具备远程数控整形的能力,全面提升了岗位操作的安全性,加工周期缩短为原来的三分之一。

  同时,徐立平还带领班组员工设计、制作和改进了30多种刀具,其中一种被命名为“立平刀”。

  一枝独秀不为春

  独木难成林,徒弟们都深有体会。杜鹏见习期光练基本功,就花了好几个月,可师傅说得最多的还是那句:“不行,重来!”终于实操时,师傅却当头一棒:“你干的这叫什么活?会给下道工序留下麻烦和安全风险。”

  周末,徐立平把几个徒弟请到家里,好菜好酒,乐乐呵呵谈天说地。杜鹏恍惚着这还是班上那个师傅吗?聊着聊着,工友们吐槽起师傅的不近人情,可是末了都说:“咱每天在炸药堆里,严管才是厚爱啊。”一句话,醍醐灌顶。

  得闲时,徐立平常带大家做一种“挑战游戏”——谁随便报个数,然后分别去铲药,看谁一刀下去的药量最接近报数,渐渐的,大家都掌握了诀窍;他组织大家开展攻关,某型号合格率从65%提高至93%以上;他带着组员一起研究改进,完成了30多项刀具、工装和编程技术革新……

  到目前,29名组员中,国家特级技师1人、高级技师3人、技师13人,多人成了班组长,所在班组成了航天“金牌班组”、陕西省“工人先锋号”。